“呃……啊……”傍晚,坐在桌前的青年长长地伸了个懒腰,“终于写完了!”
窗外的天空中正有一大片厚厚的灰云从远方缓缓飘过来,太阳似从视野尽头的建筑群间落下,带走鲜艳的色彩,只留下最终的橘红,还有波浪似的粉云。
此时桌面上正有一本《假期之友》,看着封面,苏和箫忍不住读出来。
“假期之友……什么‘精彩60天’……什么‘我的时间我做主’,这,这不就是在放……”话到嘴边而不出,苏和箫回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小姑娘,呼吸均匀,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,嘴角上扬,应该是在做一个好梦。
这不就是在放屁嘛!苏和箫只能在心里骂到,看到此时白白的睡衣上翻,露出平坦的小腹,而被子被踢到一边,无奈地笑了笑,看来小姑娘睡觉跟我一样不太老实嘛……
将写好的作业拍好,动作轻轻地从座位上站起来,把熟睡小姑娘的睡衣落下,被子盖在肚子上,然后环顾四周。
并没有开灯,所以此时的房间显得有些昏暗,估计再过会儿就该看不到小姑娘的睡颜了。
出门买菜吧,今天怎么说也得吃个肉。在上午看完群消息后,苏和箫就开始做暑假作业,正好那顿早饭带中饭一起吃了,花了一个下午把要出去的那六天的暑假作业写完,正好,他们可爱的初升中学就像畜生……初升的太阳一样贴心地给每位学生都印了份《暑假安排》,真的是太“好”了呢!
不过时间过得还挺快,好像转眼间,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呢。苏和箫轻轻地把房门关上,然后出门。
没有了男鬼,楼道里格外的热,每阶楼梯都藏在上阶楼梯的阴影里,需要注意一下,不然很可能会摔跤。
走出小区的大门,接下来还要走一段路,这条路大概有两辆卡车那么宽,左边是废弃的楼房,右边是自己所住的小区,因为有些钉子户在路上开满体型较大的车,拆迁的人进不来,所以到现在也就这个样子了,晚上一个人走这条路的时候还有点害怕。
不过现在是傍晚,陆陆续续的有人骑着电瓶车经过这条路,倒也感觉没什么,就是内心中多了些荒凉的感觉而已。
能看到右边三楼的阳台上有一只浑身冒蓝光的鬼在眺望远方。
大概两分钟,这条路的尽头是一个T型路口,旁边是只有一个公交站牌的公交站台,树立在泥土里,再旁边就是超市。
挑了块猪肉,拿了两根莴苣,抓了一把韭菜,站在卖菜区前许久,扫了不知道多少眼,最后拿了两个土豆。
至于做菜?那不是他哥的事情吗?他只负责买菜就行,分工明确。
然后结账的时候,又看到柜台旁边的棒棒糖,买了根自己最喜欢的蓝莓味,然后想了想,不知道白白喜欢什么口味的,就又买了一根草莓的,苹果的,菠萝的,树莓的,嗯……葡萄的,再来根可乐的吧,嗯……不行,得再来一根蓝莓的,反正一共也就四块钱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用钥匙把门打开,看了眼同样黑暗的苏子期的房间,想了想,还是不打扰他睡觉了……
“噫!好!我中了!我中了!好!太好了!”刚这么想,苏子期的房间里就传来了苏子期的欢呼声。
“唔……嗯……”同一时间响起的,还有自己房间里小姑娘朦胧的睡醒声。
然后……就见苏和箫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。
把菜放在冰箱上,然后一脚踹开苏子期的房门,看到他正靠在床背上高举着手机大笑,那疯狂的样子让苏和箫想到了自己曾经看过的某部书,于是他大喊,“畜生!你中了甚么!”
“啊哈哈哈,哈—哈—哈哈哈!”苏子期还在大笑,但转头看到了渐渐变晚的天色,有看了看昏暗的房间,所有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,就像从来不曾笑过似的。
“现在……几点了?”他迅速关掉手机,把它放在一边,双手撑在床上坐起来,看着天色,眉头渐渐皱起。
“晚上六点四十。”苏子期面无表情地说,“有的时候当你意识到时间的流逝时,已经太晚了。”接下来,他哥就会开始进行深刻的自我反思,不过在这之前……
“该做饭了,我菜已经买好了。”苏和箫靠在门上抱胸说道。
“嗯。”苏子期点了点头,从床上一跃而下,提起冰箱上的菜,走向厨房,“不应该为了一个游戏角色花费那么长时间的……这个版本明明还很长,我却急迫地一个下午把它肝完,因此时间在转眼间流逝,用耗费的时间我能干不少其它的事情,不应该,实在是不应该。”
系上围裙,戴上一次性透明塑料手套,拿出刀板,把猪肉放在上面,食指,中指和无名指抵在猪肉边缘上,操刀开始切肉,每切下一片,三个指头就往后稍推一点,这样可以保证切出的肉片够细。
苏和箫依旧站立在原地,准备听一听苏子期的自我反思,一是因为哥哥这样很有意思,二是自己确实能收获一些东西。
拆开蓝莓味包装的棒棒糖,苏和箫将其含在嘴里,听着苏子期的喃喃自语。
“玩游戏所花的时间就像一些常常失去的东西一样,一旦失去了,除非自己注意到,否则自己永远都不会注意到,不,应该是任何的时间都是这样,那么,玩游戏似乎也没有什么跟做其它事情不同的地方。”
“这就是哥你的反思?”苏和箫疑问道,应该不那么简单才对呀……
然后右手一温,低头发现是熊猫小姑娘牵住了自己的手,苏和箫笑了笑,左手放进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棒棒糖来,摊在白白面前。
“呜……”迟疑了一会儿,小姑娘跟苏和箫一样选择了蓝莓味,暂时将牵着苏和箫的小手放下来拆包装,然后把包装纸扔到厕所的垃圾桶里,迈着小腿回来再牵上苏和箫的手,同时腮帮子鼓起,很可爱的样子。
苏和箫右手一握,把白白的手包住。
“不,终究还是不一样,一下午就把积蓄已久的游戏内容肝完,后面的天就肝不成了,没有了慢慢享受游戏的乐趣,而且这样的话晚上我是不会定下心来做事情的,这样一天就约等于废了。”
“但你明天不就可以定下心来了?”苏和箫再次问道,他哥虽然在反思的时候如入无人之境,但遇到跟反思相关的问题还是会有所反应的。
“不能将希望都放在明天,因为未来始终是无法预料到的,比起未来,更应当把现在和过去放在重要位置上,至少今天处于‘过去’的下午,我似乎没有得到任何收获。”
“你在游戏里不是收获了很多奖励吗?毕竟是一个版本的东西,奖励应该很多吧?”
苏和箫对于苏子期所玩的游戏有一定的了解,是一款二次元开放世界游戏,以往版本一个活动都得几天才能完全开启,而这次这个游戏的海岛版本更新迅速,而且一个版本对于长草期的老玩家奖励几乎是固定的。
“不。”出乎意料的,苏子期摇头否定,把切好的猪肉放进一只碗里,开始洗韭菜,“我玩游戏的初衷是愉悦身心,放松心情,滋润灵魂,而我今天的行为称得上是被游戏所支配了,实在不应该,为了防止明天发生意外而导致明天一天也废掉,今晚应该首先使心安定下来。”然后便专心切韭菜,不再作声。
苏和箫知道,苏子期在专注于一件事的时候是很专注的,于是把房间的灯打开,屋内瞬间充斥着晕黄色的灯光,在配上旁边可爱的小姑娘,悦意心扉。
今天也算是废掉了啊……想起自己下午一直在写作业,又联想到初升中学的阴间操作,苏和箫觉得自己应该是整个暑假都算是废掉了吧。
毕竟本来就是想好好放松的,让自己与学习完全脱离,最后几天再补回来才是苏和箫本来的暑假计划,现在完全泡汤。
感到手被拉了拉,苏和箫收回注意力,看着跟自己对视的小姑娘,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小姑娘的眼里像是时刻都闪亮着出彩的光芒,且看向她的眸子时能看到光芒中心的自己,心中的亲切感久高不下。
毕竟是抱了十年的玩偶吗……那股亲切早已跨越了时间与空间。
“哥哥?”只见白白含着棒棒糖歪着头看向自己表示疑惑,苏和箫顿时脸红心跳。
果然,再怎么说和女孩子的白白也只是相处了一天,没办法像跟熊猫玩偶的白白相处那样的跟现在的白白相处。
“哥哥……是白白的哥哥哦!”像是知晓了苏和箫的想法,小姑娘眼眸弯月,轻声道。
“嗯……嗯。”苏和箫愣了一秒,明白了什么,微笑着点了点头,“白白是哥哥的妹妹……一直都是。”
“即使哥哥不熟悉现在的白白,但……以后的时间还很长呢!”说完,小姑娘松开苏和箫的大手,去苏和箫的书桌里翻找着什么。
“白白?”
“下五子棋吗?”拿出一个棋盘,小姑娘双腿交叉盘坐在床上,长长的头发散在上面,看着顿在原地的苏和箫,“哥哥?”
“呃……咳咳,愣神了。”苏和箫摇了摇头,就在那一瞬间,他似乎看到了跟白白相似的女孩与小姑娘的身影重叠在一起,想必是下午写作业写迷糊了吧……
“来!”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天完全暗了下来,幽蓝的夜幕笼罩着人间,老旧小区里有几只狗隔着墙对叫,透着黄光的窗帘里,青年与小姑娘的身影越发清晰。
“哥哥,你输啦!”双脸透着红晕,灯光下的白白显得更加可爱,她吐了吐舌头,布下最后一颗白子,五颗白子连在一起,宣告着苏和箫的败北。
“白白,你赢了。”苏和箫垂眸笑道,小姑娘下棋的思路跟自己完全一样,但自己就是赢不了,可能是自己不够静心吧,总是想着要赢白白,一直进攻,反而输了。
“吃饭了!”客厅里传来苏子期的喊声,两人对视一眼,收拾棋盘,去吃饭了。
晚饭是蛋炒饭,油的金,葱的绿,火腿肠的红结合在一起使人胃口大涨,再配上加酱油的韭菜炒肉丝,看上去就很下饭。
然后就是西红柿蛋汤,这个就没什么好说的了,因为苏和箫的目光此时都聚集在蛋炒饭和韭菜炒肉丝上,哦,顺带一提,旁边小姑娘的视线也聚集在那上面。
“我开动啦!”于是苏和箫抓起筷子就夹了一口韭菜到自己碗里,开始吃起来。
白白也是。
看着两人一模一样的动作,苏子期扶了下眼镜,下了起来。
长兄如父啊……他这样想到。
“不过,你做那么多,我们三个也吃不完啊。”饭中,有一位苏和箫这样说道。
“没事,明天早饭加午饭就不用愁了,热热就行。”一会儿后,有一位苏子期这样说道。
饭后,照例是苏和箫洗碗,在洗完碗后,苏和箫看着洗完澡坐在盘床上的苏子期,嘴角抽动。
“哥,你……在干什么?”
“屏息凝神,静坐养心,安如,磐石。”
于是苏和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
“白白,先洗澡还是……”
“先下棋!”只见小姑娘的眼里闪烁着金光。
“正和我意!”于是苏和箫的眼里也像是有金光闪动般明亮。
当两人意识到已经很晚时,天,已经很晚了。
“10:50”
“白白,你的换洗衣服……怎么办?”下棋时决定把这个问题抛给未来的自己,而现在就是刚才的未来,现在的苏和箫稍稍厌恨了下以前的把这个问题交给现在自己的自己,等下,好像有点晕了……
“唔……不知道……”小姑娘低头,露出白皙的锁骨。
苏和箫下意识地转头,但……确实,不管自己的还是哥哥的衣服穿在白白身上都大了不止一圈。
“白白不洗的话……哥哥……会嫌弃白白吗……”只见小姑娘看着苏和箫的眼睛低声道,小脸红扑扑的,眼眶中闪烁着泪光。
想起以前白白还是玩偶的时候很久才给她洗一次澡,而现在的白白变成了个女孩子……实在失算啊……
不过……
“当然不会。”苏和箫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头,白白的头跟着动了动,“明天带白白去买新衣服!”
“呜……谢谢哥哥!”白白抿唇笑道,眼眸弯成浅浅的月牙,惹得苏和箫又是一下脸红。
“那哥哥先去洗澡了。”
“嗯!”小姑娘跪坐在床上目送着苏和箫拿着换洗的衣服离开房间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洗完澡,把换下来的衣服放进阳台洗衣机,苏和箫换上了一件纯白色的短袖衬衫,制服样式,然后还是一样的黑色短裤。
苏子期盘坐在床上一动不动,看样子已经睡着了,而且睡得很香。
他和他哥苏子期一样,讨厌穿带有任何图案的衣服。
延伸出的头发在滴水,苏和箫拿干毛巾擦了擦,再放回晾绳上,关掉所有灯,回到房间。
小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,静静地倚靠在床背上,嘴里不知道在呢喃些什么,苏和箫仔细靠近一听:
“哥哥……哥哥……”是在呼喊自己的名字,然后还有一句,“不要离开白白……”
苏和箫睁大眼睛,然后恢复正常,“哥哥在。”轻轻把白白抱起来,然后放平,因为白白依旧戴着睡帽,所以头发没有散开来,再帮她盖好被子,然后……
自己趴到桌上开始睡觉。
当然是在桌上睡啦!让他去跟一个刚见面一天的女孩子在同一张床上睡,怎么可能!一是害羞,二是会根本睡不着啊!
深夜了……
“知了—知了—”稀疏的蝉鸣在耳边回响,张涵看着夜色发呆。
刚才苏和箫并没有看见他。
他还记得……
有些孤独,是只能自己一个人享受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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